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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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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個夜晚。

在下一個吻如期而至時,卿舟雪卻偏開了頭。

她低垂著眉眼,但似乎並不是因為羞怯。卿舟雪放在膝上的手攥得很緊,揉皺了一小塊衣料。

下巴被人輕輕擡起。

雲舒塵剛剛出浴,打量她片刻,柔聲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我不會用星燧的。”

卿舟雪的語氣很冷靜,但是她在織出這一句話時,仍花了許多時間才開口。

她側面聽過師尊的往事,但也僅僅只是一個旁觀者,她無從感受雲舒塵的對此到底有多深的執念。但直覺上來說,那應當是她人生中相當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
人一旦有了疑慮,便會越想越往死胡同裏繞。倘若這是雲舒塵收養她很大一部分原因,師尊可會覺得失望?

現在的卿舟雪總是會以自己之心,來推旁人之心——自然是種進步,但她也因此將本是純粹的情感攪和得一團覆雜。

她想了許久,還是略帶自私地決定,寧願倔著,也要留住她。

她見雲舒塵不言,眉梢微蹙,直言道:“我不想你回去。”

卿舟雪捏著的手愈發緊了,她忽然覺得委屈:“就算你收養我真是因為這個。”

雲舒塵摸了摸她的臉頰,卻被她再次躲開。她的手頓在原地,挑眉問道:“倘若我非要呢,你該如何?”

倘若沒有她誠心實意,此事難成。卿舟雪搖了搖頭,在心底暗道:親我也無用。

雲舒塵卻側著身子,徑直坐在了她的大腿上。

卿舟雪腿上一酥麻,她忽然想起這段時日兩人的相處太過溫情,仿佛又回到了很久遠的歲月,再加上前一段時日顛沛流離,竟然許久沒有親熱之舉。

溫熱柔軟,透過薄薄的一層褻衣,清晰地攀上她的大腿。

“為什麽不行。我照樣可以將你撿回來。”

雲舒塵淡淡問道,但是她將腿纏上了卿舟雪,繞得更緊。

“可現在的我。”

卿舟雪感覺到一只手滑進了自己衣裳內,她盡量平穩著呼吸:“卻遇不到下一個你了。”

“橫豎我也不知道。”雲舒塵垂下眼睫,若有若無地蹭著她,嘴裏吐出的話卻甚是涼薄:“既然已經回去了,那我也不會記得這些事,是不是?”

她一派輕松,仿佛這些皆與她無關,心底裏已經心心念念著另一個沒遇到雲舒塵的卿舟雪了。

卿舟雪對上那雙漂亮的眼,一時心中竟帶了幾分惱意。她將自己小腹上的手拽出來,攥在手裏,不讓她繼續動彈。

可是師尊似乎還是笑著的,她的眼眸彎起,只是弧度較為輕微。卿舟雪瞧出一絲不對來,她將手放松了許多,“笑什麽?”

雲舒塵的手得以翻轉過來,與她十指相扣。她眉梢一挑,笑意如雪壓彎了的花枝,撲簌簌地擡起來綻放。

“沒什麽。”雲舒塵笑了後又軟下腰肢,不知為何起了一些感慨之意,道:“被人黏著的感覺還不錯。”

卿舟雪微微一楞,她相當熟悉師尊的細微神色與語氣,此刻腦瓜子中一轉,頓時明白了什麽:“故意的?”

雲舒塵無辜道:“只是順著話套套你到底在想什麽東西。”

她的尾音拖著嬌惰:“看來卿兒沒想別的,特別想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卿舟雪松了口氣,但是不知為何,被她平白無故地擺了一道,心底頓時不悅起來。

卿舟雪並不是一個喜歡和別人較輸贏的人,師尊如何欺負她……她倒是從未放在心上。

但此次非同一般。

先前的緊張是真切的,因此此刻的不快也很真切。

她的情根比以前全了許多,緊張,思慮,害怕……雖是更敏銳,但同時也像一點一點拆掉了外頭的厚殼,變得脆弱起來。

她別過腦袋,眉梢微微蹙起。

雲舒塵將她的臉轉過來,卿舟雪又別了過去,順勢還推開了她。

生氣了?

卿舟雪滿臉寫著冷淡。

“是你自己先想七想八的。”雲舒塵擡起她的一縷發絲,將人又不急不慢地轉了回來,溫聲問道:“那你為何會這樣想?”

雲舒塵心裏還在思忖,近日分明對她甚是溫柔——這其中自然是有些私心,雲舒塵被太上忘情那一句“後會有期”弄得心裏不安生。

她有些擔憂再生事變。

那女人似乎想和她搶徒弟。這點子焦慮,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,統統在卿舟雪身上尋到了一個洩口,那便是加百倍的寵溺。

也不知卿舟雪是如何將她與“要回去”想到一塊兒的。

“雖不知你為何會突然想起星燧。”雲舒塵的笑容也漸漸斂去,專註地看著她:“此物在多年前,對我興許是個執念,但現如今……”

話頓在此處,她腦中恍惚地閃過一句話。

——“丫頭,日後記得對自己好一點。生活再不如意,再苦再累,也要學著愛自己,掇拾得漂漂亮亮的,去嘗一嘗喜愛的吃食,看一看人間的風光。知道了嗎?”

是啊。

體味到覆仇也沒有那麽快活,只餘下一身長途跋涉的風霜以後,雲舒塵已經慢慢放下了。

但有卿舟雪的每一日都特別好,無論是閑著或是忙著。她閉上眼睛,現如今都想不起小時候的事,只記得和她的日子,幽靜庭院,二人相伴兼有一只貓,歲月很短也很漫長。

“現如今已經算不上了。”她的聲音漸漸低去。

卿舟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雲舒塵回過神來,打趣道:“回去作甚?又要將某人養上一遍,還得瞧著她和某些師妹不清不楚,自己則只能黯然神傷,強行接受她的孝順。”

“不能算不清不楚。”徒弟認真反駁她,面上總算松活了一些。

雲舒塵隨意嗯了一下,她的手環上卿舟雪,這會兒將她抱住,總算沒有再被推開。

“以後……莫要這樣逗我。”卿舟雪默默道:“不好玩。”

雲舒塵卻顯然記仇得緊,一眼橫過去,“風水輪流轉。這下曉得吊著人不好玩了?你以前怎麽對我的。”

“嗯?”卿舟雪一楞,師尊的一些惡趣味,她從來是沒有的。

“曾經有一個姑娘義正辭嚴,”雲舒塵幽幽道:“師尊就是她的親人。而那時候她們倆才剛剛親完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些年一過,再提起此事,卿舟雪有些無地自容。她輕咳一聲:“我那時,確實……容易將這些詞弄混。”

“那你知道我怎麽想麽。”

卿舟雪輕輕眨了下眼,笑了起來,而雲舒塵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兇狠的話:

“我恨不得掐死她。”

其後幾日,卿舟雪舒坦了很多,哪怕雲舒塵將星燧日日擺在床頭,當個照明物件用。

自從歷經被擄走之事後,卿舟雪但凡有空子閑暇下來,便會盤在榻上打坐修行。

她於不知不覺間吸收了那顆渡劫用的丹藥,加上平日的刻苦功夫,現如今修為已經平穩躍過了化神,邁入煉虛期的門檻。

太初境上頭的幾個長老修為較高,襯得她很是一般。但這樣的修為,擱一般中小宗門,執掌長老位也是很夠格的。

流雲仙宗前一段時日連受重挫,在修仙界的勢力也有些失衡。自從關掌門死後,許多人瞅準劍魂的風向,轉頭向太初境聚攏。

現如今誰第一第二,暫且也說不好。

太上忘情出關以後,除卻修繕宗門,一直沒什麽大動作。但她的存在像是一捧時時刻刻要引燃的火藥,足以讓整個局面再次發生激烈變動。

雲舒塵曾經想要弄清楚過去,至少也得知曉自己兩個母親的死因。此事早已被掩埋在塵灰之下,神山庶對此緘默不言,而整個流雲仙宗更疊換代,又匆匆過了許多年。

而太上忘情見證過流雲仙宗由小宗變為天下第一大宗,她自然是這些事的親歷者。

所以,繞不過她。

早些年前,卿舟雪的確有這個用處,因為太上忘情的重視,雲舒塵甚至可以將劍魂作為籌碼。

但現在她的心態已經變了許多,倘若知曉真相這一事,甚至要威脅到卿舟雪的安危,她寧願就這樣擱置下來。

憐取眼前人。

自從雲舒塵悄然歸宗以後,鑒於和魔域的關系,她自然不會在鶴衣峰以外的地方亂逛。

正巧,還能光明正大地逃過師兄的早間論道。

但自從鶴衣峰有了人煙,卿舟雪也再未下峰過。

她一門心思修道,時不時被師尊勾住雙修一番……不過歸根到底,也是在修行。

在日覆一日的修行之中,她的心態趨於平和,逐漸尋回了並未下山前的淡然。

春意盎然時,鶴衣峰上生機勃勃,化了半邊雪,生了滿身小花。

花色入窗來。

正當兩人雙修以後,正繾綣地懶在一起時,鶴衣峰的結界驟然傳來一陣波動。

雲舒塵自床上睜開眼,她頓時有些煩躁,而往旁邊一觀,卿兒方才累著了,竟一不小心睡了過去。

她遂輕手輕腳地下了榻,將掉落在床邊的衣衫一件件撿起,又換了一身新的,順手用被子給卿舟雪掩得嚴嚴實實。

掖被子時,卿舟雪翻了個身,睫毛顫了顫,但是一下子又睡得很沈。

外頭的敲門聲驟然響起。

雲舒塵收回目光,嘆了口氣,緩步走過去,將門打開一看,竟是掌門親臨。

師兄看見是她,竟還有些奇怪。“你徒兒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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